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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林詢的感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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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林詢的感情線

林詢,字易之,自幼喪母,後狀元及第名動天下,都道他為官清廉,是清風明月的君子。

是長安風評甚佳的公子之一,其餘的皆是王孫貴族,唯有他是出身苦寒,同樣也心系百姓,如今無妻亦無兒女。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位百姓口中所盛傳的公子,我見到他時,他便已經官至丞相,冬日裏雪地難行,天陰沈沈地壓下來,不過是卯時,天才微微亮,街上少行人,他穿一身青黛色的衣袍,腰間只綴著一枚香囊,青絲用一支檀木的發簪束起。

這樣冷的日子裏穿得這樣單薄,好像這北風吹的稍微大一些就要刮倒他,可他背脊挺得很直,每一步踩在雪上發出窸窣的聲響。

就這樣一步步地朝我的方向走來,走到了我的面前停下,或許是冷了,搓著手呵著氣,聲音比這數九寒冬要溫暖上許多,他說:“姑娘,來一碗豆漿一碗豆腦,要甜的,多加糖。”

我被他的聲音和容貌所吸引楞怔了一瞬,他似乎是覺得我在發呆,又對我笑了笑,我這才應了他開始動作,當我一手端著豆漿另一手端著豆腦出來的時候,他卻接過了一碗說:“我來吧。”

“謝謝公子。”我跟在他的後面將碗端到了他即將要坐下的桌上。

之後的生意冷清,我的目光總不由自主地看向林詢,他的眸色淺淡澄澈,像是冬日裏的山泉不入世俗。

他吃東西很快,卻又極為斯文,半刻鐘這兩碗東西已經被他用完了,只留了個底,起身過來問我多少錢,我告訴他:“三文錢,公子吃得未免也太急了些。”

林詢從錢袋裏摸出三文錢遞給了我,銀錢上帶著他的溫度,莫名的,總覺得有股書墨香:“姑娘店裏的東西很好吃。那也沒辦法,忙慣了,就吃得急了些。”

他走得匆忙,雪中只留下人的兩行腳印。

之後的日子不鹹不淡地過著,那一整個冬天裏,每日清晨,林詢都會來店裏點上這樣的兩份東西。

說實在的,我的店裏生意並不算好,只是勉強夠維持生計過日子而已。

往日他一般是卯時來的,而那日我等他等到卯時過了還不見人影,心裏只覺得失落。

也是,日日吃一樣是該膩的。

百無聊賴之下又想做一些什麽不去想這些事,便拿出一本書來讀,大概正是興頭上的時候。

林詢來了,站在我旁邊也不出聲,若不是覺得光線暗了些,還未曾發覺,轉頭看向他只覺得又驚又喜,收了書起身連忙後退幾步,只是一禮:“公子來了?還是照常嗎?”

“今日起的晚了些,姑娘是在讀《史記》?”林詢回了禮。

“不過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我答道。

“姑娘過謙了。”林詢說話進退有度,總讓人覺得舒適。

不得不承認的是,或許那日長安大雪,只驚鴻一瞥,便是一眼萬年,只是我有自知之明,我是萬萬配不上這樣的人的。

“今日我無事,便尋了過來,叨擾姑娘許久,還未請教姑娘芳名。”林詢看著我,不知為何,我從他眼底看出了幾分殷切。

“小女子鐘霓。”我心若擂鼓又是一禮。

他也是一拜,回我:“小生林詢。”

“風雨正甘寢,雲霓忽曉晴。姑娘的姓名很好聽。”林詢告訴我。

這長安街市上,誰人不知林丞相,我一開始便認出他來了,如今身份表明,卻是跪也不跪?

百般糾結中,他或許也看出了我的想法,又覆開口說道:“今日來尋姑娘,只是見春景正好,想找一人同伴京郊踏青。”

我萬萬沒想過林詢會邀請我同游,天街小雨潤如酥的日子裏,該是才子佳人們吟詩作對的好時候。

“好。”我還是應了下來,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之後的日子裏,我們偶爾也舞文弄墨,他總是調侃我:“長此以往,姑娘必是第一女國手。”

他說,他和我之間是君子之交,坦坦蕩蕩。

他說,他引我為知己。也同我暢談古今。

後來太後病逝,軍師去世,當今皇帝病重,丞相監國,我知曉他累,頂著這樣大的壓力,清減了不少,偏偏又是事事替人考慮的性子,他說他總是起的很早,不想讓府上的人和他一同早起,所以才在外面買早餐吃,也在前年遇見了我。

“公子何不尋一知冷暖的枕邊人?”我忍不住問他,其實他大了我十餘歲,很少有男子到這樣的年紀還未成家立業,更何況他並非浪蕩子。

“我怕辜負了她。”他落子的手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帶了點什麽,“我這一生,為國事操勞,怕是能陪她的日子很少。”

不由自主地,我總是想將林詢口中的這個她代入我自己,女子是該矜持些,滿心的喜歡卻無從訴說,只面上不顯地告訴他:“若她喜歡你,也未必會介意。

林相不知這世上有多少女子想要嫁與你。

能認識您,並被您引為知己,是小女子之幸。”

是了,是我三生有幸。

“能認識姑娘,才是林某之幸。”林詢是這樣告訴我的。

後來,他也不常來尋我了,或許是更忙了,長安城裏關於林詢的流言蜚語漫天,我卻是一個不信。

有一日夜裏,他喝的爛醉就這樣倒在了我家門前。

這樣冷的日子裏,怕是要凍壞,我蹲下身去聽他囈語,卻聽不分明他說的什麽,只怕了拍他將他叫醒。

平日的時候說是男女授受不親,同我隔了一條楚河漢界,如今這樣熾熱的人卻整個人倒在了我的懷裏喊著鐘霓姑娘。

“他們再不回來,我就撐不住了,我這清譽,當真以為我不在意嗎?”

“我要告老還鄉,這爛攤子,就隨他去了。”

林詢說著一些話,有些的我懂了,有些的我卻是聽不懂,他說:“鐘霓姑娘,我心悅你。”

他說得那樣真誠,他說:“我原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一個人。喜歡她,也怕辜負他,我是官場上的人,更怕有一天這頂烏紗帽不保,也護不住她。

可我遇見了鐘霓姑娘,起初同你說話的時候,我覺得很舒服,後來卻是越來越喜歡了。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我不知曉該怎麽同你說。我年歲比你大,朝務又忙,應該是配不上的。

鐘霓姑娘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子……”

或許吧,我有些哭笑不得,在聽見林詢誇我之前,我都不知道我有這樣好,可配不上的是我,我卻不知我在這樣多的姑娘裏,是怎樣脫穎而出贏得眼前人青睞的。

之後有一次,林詢被諸多官員堵在丞相府裏要求還政於君,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子,確實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夠日日懸著一顆心擔憂他。

事情最後不知是怎樣解決的,只是事情解決了之後,他來找我,很認真地告訴我想同我在一起。

“林詢。”我後退了幾步盡量離他遠一些,因為我怕近了會同他一樣不理智,這是我第一次喚他的姓名,他有心事了,我很樂意聽他說,他閑來無事我也很樂意陪他打發時間,我是喜歡他的。

“你說你心悅我,其實我心亦如是。”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告訴他,想將自己的心意傳遞給他,其實我很清楚,我在林詢那裏,或許是個解語花的身份,他在朝中太過獨特幹凈,有自己堅守的,便同那些人格格不入。

滿腹的心事無處訴說,亦不被理解。

“我比不上那些大家閨秀善解人意,更不能為你在朝中添多少助益。或許也配不上你,但我還是想擁抱你。

我理解你的抱負,我雖為女子,但我同你的心,或許是一樣的,也想為萬世開太平。

我很想陪你一路走下去,走到白頭,走到枯骨。”我看著林詢的神情是很激動的,他高興,其實我也高興,只是他是君子,恪守著男女大防,不曾動作。

山不就我,只好我去就山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平覆了一下心情,只過去抱住了他,或許我同這世間的女子都不大相同,十四五歲的時候便一個人在這京中謀生,少了父母的教養,三從四德於我不過是幾個字而已。

主動抱一抱這書生也無大礙:“只是林詢,你是丞相,我是民女。

還有就是,其實我是罪臣之女,你想要娶我的話,或許很難。”

在這世上,出身其實是很重要的,所謂門當戶對,物質和身份的不對等,這條路也註定走得坎坷。丞相的婚事,必須要皇帝的同意,林詢要娶我的話,定是想要三媒六聘讓我為他的正妻的。

可這卻是難,高官婚事皆不由己,只怕是皇帝一查,我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話不用說的太明朗,前些年鐘姓被處置的罪臣,只消一想便知道是誰,林詢的身子微僵,聲音裏或許是有幾分緊張和別的情緒在的,他說:“怪不得鐘霓姑娘一點也不像市井裏長大的姑娘。

你家的事,是陛下,賀卿,我一起做的。

你不記恨嗎?”

我未想到林詢會說這個,怎麽說呢?

其實我也不知怎麽回答他,掙紮了許久才組織還措辭告訴他:“難過,誰失去家人了都會難過。

卻不恨你們,我爹犯的本身就是誅九族的大罪,若說錯,應當是他錯了,被權勢迷了眼。

我卻還活著,不算是網開一面嗎?”

那時候,有人來天牢中將我放了出去,只說讓我出去好好生活,雖不知恩人是誰,或許也是某種意義上的仇人。

家仇和大義面前卻是小事。

“賀卿做的。”林詢松開了懷抱,看著我,像是想起了什麽,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他總做這樣的事情,再給自己樹一堆敵人。

我再給他們一段時間,再不回來,我就告老還鄉了。”

他總這樣說,可我知道,他只是說說而已,他放不下百姓,也放不下他口中的那個他們。

他的眼睛看著我,像是冬日裏結了冰的清泉遇到了春日的暖陽叮咚化開了以後流淌出的悠揚曲調,他說:“謝謝鐘霓姑娘的胸襟,謝謝你能夠喜歡我。

還有就是,我一定會三媒六聘將鐘霓姑娘迎娶進門。”

他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笑了笑:“因為陛下某種意義上還算是個明君。”

林詢的語調認真,我只覺得耳熱,不敢再與人對視,只答了他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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